《生死疲劳》是中国当代作家莫言创作的长篇小说，首次出版于2006年1月。

《生死疲劳》讲述了一个被冤杀的地主经历了六道轮回，变成驴、牛、猪、狗、猴，最后终于又转生为一个带着先天性不可治愈疾病的大头婴儿；这个大头婴儿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身为畜牲时的种种奇特感受，以及地主西门闹一家和农民蓝解放一家半个多世纪生死疲劳的悲欢故事。小说透过各种动物的眼睛，观照并体味了五十多年来中国乡村社会的庞杂喧哗、充满苦难的蜕变历史。

2008年，《生死疲劳》获第二届香港浸会大学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首奖。

作品名称：生死疲劳

外文名：Lifeanddeatharewearingmeout

作者：莫言

文学体裁：长篇小说

首版时间：2006年1月

字数：430千字

第一部 驴折腾

西门闹继承家产而发迹，成了高密东北乡首富。娶妻白杏儿，无嗣；纳婢女迎春为二妾，生龙凤胎西门金龙与西门宝凤；又纳吴秋香为三妾，无所出。1947年腊月二十三，寒风凛冽，西门闹被民兵押到村头小石桥边，地下党员洪泰岳命民兵队长黄瞳枪毙了西门闹，西门闹家破人亡，迎春改嫁给西门闹的长工蓝脸，在1950年生下一子蓝解放；吴秋香改嫁给黄瞳，生双胞胎姐妹黄互助与黄合作。

西门闹在阴间的两年多，受尽了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他被扔到沸腾的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炸。阎王在西门闹毫不停休地喊冤之下，法外开恩，让其生还。在焦干的身躯上刷了驴血之后，两位身材修长的鬼卒带着西门闹穿越幽暗隧道，登上高台。西门闹拒绝喝下忘记所有痛苦、烦恼和仇恨的孟婆汤，昂然下了高台。

1950年元旦，当走在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非常熟悉的高密东北乡的土地上时，令他感到陌生的却是土改时钉在土地上写满名字的白色木桩。走在道路上，西门闹家的马车拖着尘烟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但赶车的却成了马文斗，而不是自家的长工。后又与一支踩高跷队伍相遇。

走到西门家门口，两位鬼卒将西门闹往前一送，便实现了西门闹的第一次轮回，转世为驴，时为1950年1月1日上午。驴主人蓝脸，原是西门闹捡回来的孩子，后成为干儿子，跟着长工干点零活，放马，放驴。西闹死后，长工蓝脸便与迎春分得西厢房。黄瞳与吴秋香分得东厢房，而西门家的五间正房成了西门屯村公所。男主人见到小驴子脸上显出喜气，迎春用干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驴的皮毛。不久，母驴死了，小驴喝着迎春精心熬制的高粱面稀粥长大。

尽管不甘为驴，但无法摆脱驴的躯体，在驴和人之间摇摆，驴的意识和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时时闹分裂。但分裂导致的总是更亲密的融合。眨眼之间，已长成一匹半大驴，结束了在西门家大院里自由奔跑的岁月，被拴在槽头上。此时，蓝解放也学会了走路。

西门驴在院子里啃大杏树，被村长兼村支部书记洪泰岳用尖石投中，血流如注。洪泰岳怒斥蓝脸，不允许单干，令其加入合作社。洪泰岳要求民兵队长黄瞳管住吴秋香，改掉地主少奶奶习性，秋香去赶集，黄瞳抽了秋香一耳光，洪泰岳转而又成了和事佬。

1954年10月1日，是国庆五周年，同时也是高密东北乡第一家农业合作社成立的日子，也是莫言的诞辰。村公所院子里锣鼓喧天，陈区长前来主持大会，加入合作社的农民牵着牲口，扛着农具，涌人院子。一时间，一派热闹景象。蓝脸却牵着西门驴走出大门，径直朝南走。在小学操场上，村子里的治安保卫主任杨七虐待原西门闹正妻白氏，西门驴愤怒之下扬蹄蹬向杨七，杨七瘫倒在地，欲挥鞭抽向西门驴，蓝脸予以制止。蓝脸牵着驴走向铁匠铺子，为西门驴挂掌，蹄铁被一个少年铁匠只耗十几分钟就钉上去了。在街上试蹄铁时，路遇陈区长，区长同意蓝脸单干，蓝脸为此兴奋不已。

临近村头，路遇村西石匠韩山家女儿韩花花与他家母驴，蓝脸与韩花花交谈，门驴却与母驴发生感情，被蓝脸制止此。西门家院子里正展览着一个从修筑戏台的工地上挖出来的瓷缸。这时西门驴想起当年身为西门闹，遭洪泰岳审讯强逼交出金银财宝的情形。蓝脸牵着驴挤进大门，驴站在棚子里顿时看到白氏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随后在正屋里被审讯，要求交代其他宝物的埋藏之地。白氏的哀嚎，令西门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挣脱开缰绳冲出驴棚径向正房去救爱妻白氏，不料无意中踩伤了白氏。在众人围逼之下，纵身一跃，飞出院墙，沿着土路往西南方向驰去，追寻着韩家母驴留在空气中的情感信息。在沙梁半腰上，看到母驴被两只苍白的大狼围攻，遂和母驴与两只大狼展开搏斗，最终踢死恶狼。公驴闹闹和母驴花花一夜交配六次，情浓处脖子交缠在一起，发誓做野驴永不分开。不曾想花花背约，闹闹看着花花顺从地跟主人走了。打狼队第六小组的乔飞鹏、柳勇、吕小坡前来抢功劳，他们故意向死狼开枪。

1955年农历正月初一，主人赏了爱驴饺子，牵着它走在街上。兽郎中许宝在后面穷追不舍，最后以“叶底偷桃”之术让西门驴痛失一卵。

庞虎是志愿军英雄，在供销合作社当主任妻子王乐云在生产资料部门卖农具，夫妇二人带爱女庞抗美前来道谢，感谢蓝脸半路搭救之恩。洪泰岳与他商量办高级合作社问题，邀请庞虎作报告，并将矛头引向蓝脸。

1958年5月一个月光皎洁的夜里，西门驴梦到在大街上追随着令它神魂颠倒的气味，它冲出村庄，疯狂奔向国营农场。炼钢人将西门驴团团围住，西门驴冲出重围，奔波半夜，终于找到没嫁给翻身穷人，住在西门家祖坟看坟屋子里接受劳动改造的白氏。西门驴与白氏袒露了各自心中的情感。

一群民兵闯进西门家大院，将西门驴从梦中惊醒。民兵们奉命将蓝脸从屋里拖出来，要求蓝脸与西门驴为国家尽修水库炼钢铁的义务。西门驴见一群中学生扒西门祖坟，把砖头拍在西门白氏的后脑勺上，西门驴冲人人群，驱散了他们，然后向黑森森的松林奔去。两天后又遭遇民兵，巧的是已成县长的陈光第前来解围。受县长宠爱，西门黑驴成为县长坐骑。县长下乡考察时与蓝脸相遇，蓝脸竭力想把黑驴要回去，但遭拒绝，他失望地望着黑驴远去。西门驴偶遇不测，折断前蹄，蓝脸将其留下疗伤。受庞虎腿上新装义肢的启发，蓝脸为西门驴装上了义蹄。

入了社的社员和单干户蓝脸之间形成尖锐的对立，20世纪60年代的大饥荒使得变成野兽般的饥民们在吃光了树皮、草根后，将西门驴残杀分尸。西门驴冤魂不散，直奔阴曹地府，后投胎为牛。

第二部 牛犟劲

1964年10月1日，蓝脸带着蓝解放从集市买回一头小公牛。

新春刚过，西门屯欲消灭最后一个单干户，带给蓝脸家无限压力。前来劝说入社的人络绎不绝，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能言善辩的女人，心灵嘴巧的学童。迎春、蓝金龙、蓝宝凤与蓝脸商量，蓝脸倔强，不愿入社。小儿解放肯陪父单干，蓝脸上访陈县长，求得“圣旨”。迎春带着金龙、宝风和应有的土地房屋，入了人民公社。八亩六分地剩下了三亩二分。

入社那天，西门家大院举行隆重的仪式，蓝解放牵着西门牛出现在院子里，西门牛径直冲向头脑人物，把吴秋香顶倒在地。蓝金龙跨在牛背上，将牛制服。洪泰岳夸金龙机智勇敢，临危不惧，入社头一天就立了大功。黄家大女儿黄互助顷刻之间爱上了蓝金龙，而西门牛也因大闹入社大会出了名。

这年春天，家中饲料告罄。蓝解放牵牛到河滩上野放，遇上同样原因出来放牧的西门金龙与胡宾。西门金龙劝蓝解放牵牛入社，解放不肯，两人便打斗起来。胡宾幸灾乐祸，西门牛发怒后将胡宾顶飞。金龙捡鞭猛烈抽打着牛，而西门牛尘缘未断热泪盈眶。

农村开展了社会主义教育的“四清运动”，金龙与常天红各显才华。常天红是省艺术学院声乐系的学生，随四清工作队下乡工作。他和金龙两人演唱革命歌曲，各得绰号“大叫驴”“二叫驴”。这两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吸引了年轻姑娘的目光。宝凤爱上了小常，合作此时也爱上了金龙。

1966年春耕，西门牛第一次犁地。洪泰岳警告蓝脸不许践踏公家的地，便派金龙下午去监视。金龙先回屯里出黑板报，黄互助看着痴迷，合作骑车跌撞在金龙怀中，互助满怀醋意跑回家中。西门牛耕地本事大，丝毫未出界，金龙监视半天，遗憾地离去。此时，宝凤与当老师的马良才情投意合。

“文革”兴起，集市上游斗走资派陈光第。已分配到县剧团并当了“金猴奋起”司令的常天红，他喊口号的声音经过高音喇叭的放大，成了声音的灾难，一群高飞的大雁被震下来了。集市上的人疯狂地抢大雁，撕扯着，拥挤着，造成了死伤无数的惨事。

金龙面对史无前例的“文革”手足无措。请教小常后，回村成立了“金猴奋起”红卫兵西门屯支队，把杏树用红漆全都刷成红色，蓝脸反对，被他用红漆刷得满脸都是，进眼后疼痛难忍。蓝解放急忙去找当赤脚医生的姐姐宝凤，在穿着红格子外套花衬衫的黄互助的帮助下，才将蓝脸的眼睛冲洗干净，由此解放爱上了互助。

蓝脸牵着爱牛也被游斗。起初西门牛很温顺，低着头，角上挂着破鞋，摇头晃脑地欲把遮盖住脑袋的红旗甩开，摇晃几十次后红旗未落，西门牛盲目地跑动起来，拖拽着蓝脸冲进人群中。公社屠宰组的朱九戒挥刀将牛角劈下，昏晕过去牛苏醒后，猛力往前朝屠户冲去，用那只未被斩断的铁角刺入朱九戒的肚子。众人逃散后蓝脸牵牛回家，此时，一片片雪花飘落在高密东北乡的土地上。

大雪封村，金龙领导孙家四兄弟把“文革”进行到第二年春天，他们在大杏树上用木板搭了一个平台，每天上午都要站在平台上发表演讲。过新年时，他们请来县革委会政工组副组长罗京涛指导西门屯的革命工作并成立了革命委员会，金龙当上了革命委员会主任，黄瞳、马良才当了副主任。春节前夕，金龙他们排演了《红灯记》。解放耐不住被冷落，低头恳求金龙允许他加入红卫兵并参加演戏，金龙却一口回绝，说单干户没资格，且让回家转告蓝脸尽快入社，否则会像平南县的单干户一样吊死在树上。金龙的话让解放胆战心惊，回到蓝脸的避难所也是安乐窝的牛棚找到爹，说他要入社，似乎明知来意的蓝脸骂道“叛徒”，一口拒绝了解放入社的要求。解放背叛了蓝脸，牵牛人了社，但蓝脸依然未人。金龙大失所望，前来找蓝脸，表示要抹掉“全中国唯一的黑点”，一番激烈争执之后，金龙踢一脚绳子，恶毒地逼继父上吊。蓝脸这个全县全省、全中国唯一的单干户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意志，走着自己的路。

改姓西门的金龙原本想飞黄腾达，没想到靠山小常倒了，威信不断下降。偏又因一次上厕所，胸前毛主席像章脱落掉入茅坑，结果变成了劳动管制对象，革委主任职务被擼，戴上了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被派去使牛耕地，革命委员会主任的纱帽落在了黄瞳的头上。

解放入社当了饲养员，西门牛被派去耕公社的土地，且为金龙所役使。西门牛太犟，遭受了扎鼻酷刑，拖到田地里依然卧地罢工。西门金龙猛抽牛二十鞭，牛卧在地上，下巴触着地面，紧闭着双眼，流着滚滚热泪。接着西门金龙又狂暴地用两脚轮番踢着牛的头、脸、嘴巴、肚腹。其后七八个公社汉子围上来，一个接一个比赛似的，炫技似的挥动长鞭，打得牛身鞭痕纵横交叉，脊梁、肚腹渗出血迹，血肉模糊，染红了土地。西门金龙不甘罢休，又把连接着西门牛新扎铜鼻环的缰绳拴在母牛套索后边的横棍上，然后猛擂母牛，西门牛的鼻子从中间豁开。昂起的牛头，沉重地砸在地上。金龙索性扛来玉米秸秆，架在了牛后点着了火。西门牛宁愿被烧死也不站起来为公社拉犁，”“皮肉被烧焦了，臭气发散，令人作呕，嘴巴拱到土里，躯体后半截被烧得惨不忍睹。在被活活虐待至死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竞然走进全国唯一的单干户蓝脸的土地上，沉重地倒了下去。蓝脸将西门牛埋在自己土地的中央，西门牛成为义牛，在当地传为佳话。再次轮回，转世为猪，名为猪十六。

第三部 猪撒欢

洪泰岳下令建猪圈，大兴养猪，且看好西门金龙，要求他好好干事。猪十六拒绝吸乳，嫌其肮脏与耻辱，互助巧挤乳汁，猪十六初感乳汁甜美、芳香，顷刻间感到猪妈妈高尚、庄严、美丽，十六迫不及待地抢到乳头。在接下来的日子，猪十六食量大得惊人。出生十日后，便单独喂养；出生一个月后身体比哥姐们大出一倍。为培养种猪，猪十六备受关照与偏爱，而白氏恰恰是担任喂养猪十六的饲养员。

猪十六被转移到一间特别宽大的猪舍里，新舍环境优美，是一个安乐窝。在农历十月初十那天，西门金龙仅用五千元钱，就买回了一千零五十七头猪，这些猪被猪十六视为未经训化的野猪。其中最为凶猛的还属刁小三，群猪都被驱到猪圈，唯独刁小三不那么好对付。

全县“大养其猪”现场会在西门屯大队杏园养猪场召开，整个村庄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群众兴奋地燃起了篝火。猪十六夜晚出游后，刁小三占据了安乐窝。猪十六将刁小三犹如一发炮弹撞了出去，但刁小三命大不死。猪十六偷听莫言背诵《参考消息》得知许多知识，便将一泡童子猪尿酒进刁小三的嘴里，刁小三精神恢复后便破口大骂以至威胁猪十六。

西门金龙派人给猪群洗澡，又设计将猪群醉倒，猪十六酒醉后，高度兴奋，纵身跳在杏树上，放声歌唱，引起了人们注意。民兵将猪十六扯下来拖到碱水大锅旁边，扔了进去。他们在猪身上用油漆写字，画图。在“大养其猪”大会上，猪十六在树梢上炫耀奇能，赢得官员们夸好。

1972年冬天，猪场的猪接二连三地死亡，猪场笼罩着沉重的悲伤气氛。白氏喂养猪十六，受到好评，引起刁小三妒忌，臭骂猪十六，且将猪舍拆毁，猪十六嚎叫报警。金龙、解放闻声跑来，刁小三的破坏行为遭到众人的痛骂，解放将刁小三打得半死。

临近春节，猪饲料已全部吃光，情况危急。金龙妙想将猪尸当作粮食，喂给幸存下来的猪，从而挽救了不少猪的生命。春天过后，大批饲料调拨下来，猪场恢复生机。那天，莫言将正在午睡的蓝解放摇醒，引领他到大杏树下，告知西门金龙和黄互助相跟着爬上了杏树，解放发出一声嚎叫，随后就疯癫了。不巧的是不仅金龙在发电屋里狠灌白酒，将柴油机的油门按到了底，养猪场里所有灯泡随之爆炸，西门金龙发疯的消息被莫言到处传扬。

两个月过去了，兄弟俩疯病未愈，黄家姐妹的神经好像也不太正常了。县里要组织人来参观学习养猪经验，金龙弟兄俩是洪泰岳左膀右臂，关键时刻，莫言提议“喜冲”，洪书记很赞赏莫言的主意。于是蓝解放与黄合作，金龙与黄互助的婚礼在同一天举行。婚礼那天场面热闹，而猪十六却躲在一堆腐烂树枝后，静观这场婚礼。猪十六随后去探望蓝脸，蓝脸正在他的一亩六分地上借着月光辛勤劳作。迎春带来孩子们的喜酒，蓝脸对着月亮洒酒，感激月光的辛劳。

为了争夺交配权，猪十六与刁小三展开大战。第一回合基本上是平手；第二回合猪十六略占上风；第三回合猪十六将刁小三的眼睛抠出了血。大战以猪十六胜利结束。之后，刁小三右眼全瞎，左眼仅有微弱视力。正所谓祸不单行，刁小三遭受了阉割的酷刑，由于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宝凤急匆匆赶来为刁小三诊治，但药箱里的药统统用上都无济于事。互助灵机一动，拔下头发为小三缝合伤口，小三竟然活命。

1976年8月20号前后，一场来势凶猛的传染病袭击了猪场，造成群猪死亡。这年的9月9日，毛主席去世，消息是通过常天红送金龙结婚礼物的那台收音机得知的。金龙面色如土，一副失魂落魄之态，神色凝重的向村子走去。听到消息的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摇头晃脑……然后都转到金龙背后排成一条条长长的队伍。蓝脸得到消息后，跪地痛哭。

许宝很贪心，对猪十六穷追不舍，十六聪明，躲在了墙角。许宝引诱猪十六却遭杀身之祸。猪十六思考片刻，决定逃人原野，便与小母猪小花结伴而行。路遇野猪，小花被咬死。野猪又围攻猪十六，黑暗中发现刁小三。随后猪十六莫名其妙的成了猪王。猪十六在沙洲上当猪王已五年，1981年4月离开沙洲回到故乡，到了蓝脸的土地上时它停了下来，看到老朋友蓝脸仍然借着月光辛勤劳动。而此时，人民公社已经名存实亡。十六又奔杏园猪场，徘徊游荡。故地重游，心中不时涌起怀旧情绪，很快就到了西门大院：老杏树下摆开八张方桌，桌旁围坐着十几个当年的坏蛋，有伪保长，大地主叛徒富农，他们是在摘帽、恢复公民身份一周年之际聚会庆祝；一张桌子边上坐着孙龙和孙虎弟兄俩，原治保主任杨七为孙家弟兄把“红”牌辣椒酱买卖做大出主意。原来吴秋香在这里开了酒馆。

八路军武工队打扮的洪泰岳这几年总是一边晃悠一边喝酒，常到屯东田野里找蓝脸磨牙斗嘴。他站在蓝脸地边上，一次次发牢骚，说什么“大包干责任制？不就是单干吗？”“操你活妈蓝脸，真让你这混蛋说中了！”“辛辛苦苦三十年，一觉回到解放前啊！”“我不服……红色的江山，就这样改变了颜色啊……”这一次他说的是：“我不服，老蓝，闹腾了三十年，反倒是你，成了正确的，而我们，……反倒成了错误的……你老蓝脸，明明是块历史的绊脚石，明明是被抛在最后头的，怎么反倒成了先锋？”蓝脸这次允许他进到地里边，他夺过洪泰岳的酒壶，喝了个底儿朝天，他悲喜交集地说：“我熬出来了。从今之后，我也可以在太阳底下种地啦……”

杨七喝醉了，跪地向那些“坏蛋们”赔礼道歉认罪，他逼坏蛋们把当初被自己抽过的三千藤条用三千巴掌来偿还，伍元不得不扇了杨七一巴掌。早巳来到酒馆的洪泰岳此时酩酊大醉，“反了你们！你们这些地主、富农、叛徒、特务、历史反革命……竟然也敢像人一样，坐在这里喝酒！”接着呵斥杨七为“叛徒”“软骨头”“败类”，他进行了一番精彩的演讲，高呼“人民公社万岁！”直到金龙到来才作罢。

一天晚上，洪泰岳醉酒后非礼白氏，猪十六难忍心中怒火，将洪泰岳咬得失去男体，而白氏当夜就自尽离世。猪十六被传为凶猪，由此展开猎猪行动。沙洲上展开了人猪大战，趁战乱“破耳朵”夺取了猪十六的王位，猪十六被驱逐出沙洲，战乱中刁小三悄无声息地离去。

半个月后，沙洲上演了一场残酷而激烈的屠杀，破耳朵被火焰喷射器射中，在火光中消逝；刁小三的尸体被只图虛名的猎猪组到处展览；而猪十六深念情谊，要为刁小三报仇。

在西门屯后边河道的冰面上，一群孩子在嬉戏着，他们都与西门家有着难以割断的血缘关系。冰面破裂，孩子们坠河，猪十六奋不顾身跳人冰河勇救孩子，然而孩子们获救后，自己却永远沉到了河底。

第四章 狗精神

西门闹第四次轮回，轮回为狗。西门狗降生在迎春的狗窝里。名为狗小四。四个月后，迎春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将自家孩子带回去。每家领只狗，而狗小四被分在蓝解放家。

蓝解放当官搬到城里住，狗小四随主人来到新居，第一夜享受了很高的礼遇，房间走廊一个筐，筐里几张报纸，外加一个皮球。半夜时分，蓝解放将筐扔到了西厢房的煤炭旁。狗小四在黑暗中想起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转眼间狗小四在蓝解放家已经六年，蓝解放升任副县长，这时，庞虎家五小女儿庞春苗也长大了，在新华书店当售货员。莫言带着春苗来到蓝解放的办公室，春苗恋上了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解放。第二次见面，是春苗独自来的。不知何因，春苗放声大哭，解放无奈，竟用自己的嘴堵上了春苗的嘴，两人由此产生感情。

解放回家，精神焕发，捉弄妻子黄合作。也就在这个时候，狗小四成了黑背狼犬狗协会的总会长。黄合作的儿子在凤凰小学上学，为道路安全，安排狗小四接送四年级的开放上下学。狗小四很称职，黄合作则去卖油条。

解放与春苗坠人爱河，回家竟与妻子合作摊牌，要求离婚。合作受到打击，绿豆撒了满地。又一个圆月之夜，全县城的狗在广场聚会，担任总会长的狗小四蹲在会长台上，主持活动，为狗三姐家三个宝宝贺满月，数百条狗尽情吃喝。在家中的黄合作借烙饼发泄心中愤怒，儿子则埋怨爸爸怎么老加班？

金龙欲将西门屯建成一个完整保留“文革”期间面貌的文化旅游村，可行性报告打上去后，县主要领导都大加赞赏，但蓝解放却摇头叹息，不过他也很无奈，只得签字同意。

蓝解放思念春苗，手持望远镜观看窗外世界，用望远镜扫过天花广场上晨练的老人们，天花胡同，自家的大门，看见了妻子黄合作搬自行车出门，看到狗小四送儿子上学，接着，兴奋地看到庞春苗出现在新华书店大门口。就在他收拾好文件要离开办公室前，再次拿起望远镜看到的竞是狗小四领着黄合作朝新华书店走去。

原来，黄合作从蓝解放的衣服上找到了两根长头发，她让狗小四嗅味，要求找到这个人。小四明知道是何人，还是寻着气味线将合作带到书店。合作见是庞春苗，十分惊讶。在与春苗谈判时，她认定是解放骗了庞春苗。黄合作咬破食指用血在梧桐树皮上写下“离开他”三个字，又加了三个感叹号。春苗呻吟一声，捂嘴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走。

论证金龙那个方案的联席会议上，蓝解放以如厕为由，多次出去给新华书店打电话，得知春苗不在，心中惴惴不安，竟胡思乱想。会后他没去参加金龙的宴会，却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被上访农民包围，带头的竞是洪泰岳。他摇着牛胯骨数快板，数说金龙的复辟。解放下车遭到群众厮打，求洪泰岳放了他，并抢了牛胯骨。冲出包围圈。在办公室打电话到家里，儿子说妈妈留了一条子。在人民大道解放见到了合作，看到了三个血字，方如释重负。

黄合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着许多礼品回西门屯，她第一次调用蓝解放的公用车。轿车一声喇叭响，西门大院的人便纷纷跑了出来，一群人围着蓝解放和黄合作，提拎着东西进了大门。狗小四则去拜渴狗娘的坟墓。

西门金龙的儿子西门欢赤脚跑回来，腕子上戴一块高级手表，手中拎着一串小鱼，说是要给贵客熬汤喝。西门欢告母亲说那小鱼是他用一千多块钱的耐克新鞋换来的，互助很生气。席间，西门欢要用手表换开放的“雄伟”之狗，开放不答应。西门欢将名表挂在杏树干上，用猎枪射击，第二枪子弹击碎表壳。

蓝解放思念庞春苗如失灵魂，他到处寻找，甚至到庞虎家，庞抗美家。西门金龙设圈套说母亲病重垂危，让解放回家。父亲蓝脸一见儿子就剥鞋猛抽，黄家夫妇指责，庞家夫妇抱怨。解放没有表态，只是向父母和黄家、庞家夫妇分别磕过头后转身离开。金龙提出折中方案，但解放决不接受，并正告金龙，你和县委书记庞抗美胃口别太大了！两人遂翻脸。

受台风影响下了暴雨，黄合作身披塑料薄膜，拿着铁锹清理夹道、厕所里的杂物。深夜十二点后，三个黑衣人把受了毒打的蓝解放掼进大门。合作与儿子悉心照料。第二天清晨，春苗来见蓝解放，说合作“你们好狠心”，解放做出抉择，与春苗一起出走。

凤凰小学一排教室坍塌，作为主管文教的副县长蓝解放却在新华书店后院一间宿舍里，和他的小情人缠绵。狗小四带着对父亲不满的开放，找到解放，开放把泥巴甩在解放的额头、鼻梁、胸脯上。庞凤凰是庞抗美和西门金龙的私生女，是庞春苗的外甥女。蓝开放的行为赢得庞凤凰的好感她说：“我妈妈她们把我小姨关了三天三夜，后来她跳墙跑了，我也要惩罚我小姨。”

书店的领导贯彻“大掌柜”的指示，停了春苗的职，催他俩从书店搬走。没几天，蓝解放受到撤销职务和“双开”的处分。杜鲁文帮助解放在驴店镇找到一僻静房间，没想到庞凤凰和开放却追寻到此，把一桶油漆泼在了春苗的身上。庞凤凰又找到杜鲁文镇党委，要求派车送她们回城。解放和春苗呆不下去了，只好踏上了到西安的列车，他们去投奔了莫言。

转眼五年过去，蓝开放、庞凤凰和西门欢都已是高一学生。西门欢和黄互助就借住在开放家中。西门欢在县里南关称霸，在县公安局挂号为“四小霸王”之一。逃亡到西安的解放明知庞抗美不倒，法院就不会判他离婚，就一直在莫言单位里当编辑，春苗做炊事员。

莫言一同学执导一部关于解放军剩匪的电视剧，莫言将解放推荐过去，扮演土匪角色，春苗则扮演土匪妹妹，剧情是母亲诈死妹妹报信。此时蓝解放的母亲在西门屯去世，全家人处于悲痛之中。而远在西安的蓝解放与春苗却丝毫不知。解放与春苗成功的出演赚了一万五。

来西门屯吊孝的官员很多，县委书记庞抗美带着庞凤凰也出现在葬礼上。金龙、宝凤、互助、合作身穿重孝。出殡那天，移棺入墓道的最后时刻，身披肥大棉袄的洪泰岳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他腰扎一圈红色雷管，跳下坟墓抱紧金龙，炸死了“复辟资本主义”的金龙，他以微弱的声音吐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后，一口血“哇”地喷出。

三个月后，庞抗美被“双规”，被立案，被判处死缓。蓝脸在月光之夜会到那一亩六分地里去劳动，这天他为合作、为自己和老狗选好了坟墓位置，挖了两个坑，自己和老狗还下去躺一会，算是占住了，并让月亮作证。

杜鲁文安排开放到刑警队工作。合作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坚定地搬回西门屯去，并让开放去西安告知解放，自己想和他们见最后一面。解放和春苗惭愧认错，合作也说自己当初糊涂，希望解放以后好好待春苗，两人照顾好开放。三天后合作离世。黄瞳夫妇和蓝脸一样拒不见解放，两个月后黄瞳和吴秋香死去。

1998年中秋节，西门家大院的人们聚在了一起，蓝解放与庞春苗领取了结婚证，蓝脸终于打开了那扇老朽的门。他说“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也没有心事……”

蓝脸与狗小四也回归了土地。他的碑文是：一切来自土地的都将回归土地。

第五章 结局与开端

蓝解放被安排到文展馆任副馆长，春苗又回到书店工作。春苗怀上了孩子，但不幸遇上车祸，蓝解放把她的骨灰埋在父亲那块著名的土地上；老英维庞虎去世后，蓝解放把他的骨灰埋在父亲坟旁；正在服刑的庞抗美自己戳心而死，蓝解放将其骨灰埋在庞虎墓后。

蓝开放把大姨和自己的父亲撮合在了一起，解放在旧居与互助同居。西门闹转世为猴，西门欢与庞凤凰在车站广场献艺赚钱，开放恰好刚调车站派出所任副所长，他将其工资放到马猴举的托盘里后匆匆离开。

一次广场卖艺，东关恶棍王铁头挑衅，被猴子抓咬。王铁头再次找麻烦并将西门欢捅死，开放料理了后事。庞凤凰在广场牵着猴子，开放总跟在后边保护，开放到地下室看望凤凰，却屡遭拒绝。这天凤凰终于开门，开放把憋在心里十几年的“爱”字吐出。庞凤凰说“要想让我嫁给你，除非你的蓝脸变白。”一句玩笑话竟让开放去青岛为心爱的人做了植皮手术。两人发生关系后，开放告知父亲，互助说明真相，原来，风凰与开放实为兄妹，他俩是同一个祖母。开放难以接受事实，愤怒之下毙猴，使半世冤魂得到超脱。随后他扣动扳机，自尽身亡。蓝解放与黄互助把开放骨灰和猴尸埋在了坟墓连绵的土地里。

新千年时凤凰分娩，因失血过多而丧命，骨灰埋在了开放的墓旁。蓝解放与黄互助精心抚养新生大头儿蓝千岁一西门闹第六次轮回。

蓝千岁五周岁时对蓝解放说：“我的故事从1950年1月1日那天讲起。”

历史背景

《生死疲劳》的创作完全基于现实生活，莫言的写作初衷来自于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是人民公社化的时代，大概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莫言只有六七岁，每天上完第二节课，做广播体操时，学校旁的路上，村里一个单干户推着一辆被淘汰了的木轮车，吱吱咯咯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从学生们面前经过。那人的老婆是个小脚女人，赶着瘸腿的毛驴。一且遇到潮湿或下雨的时候，这个木轮车就会留下深深的辙印，这给少年莫言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个单干户脸上有一块蓝色的胎记。到了“文革”时期，他顽固不化，照旧坚持单干，其子女全都与他决裂。因为在那个时代，一个单干户子女的名声比一个地主的儿子还要臭。人们用“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来形容这个单干户。他不人合作社，道理很朴素：亲兄弟还要分家，你们闹到一块儿没有道理。像他这样的单干户在高密县是独一无的。他以个人的力量与公社化运动相对抗，一直坚持到最后。历史证明他是正确的。这样一个人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却显得非常极端和那样的另类，被很多人打骂，他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甚至跟自己的儿女都分道扬镳，但他依然没有屈服。当时的莫言与所有的孩子一样，对这个顽固的单干户充满反感和歧视，甚至向这个单干户投掷石块。当他承受政治上的压力比地主和富农的都大，顽抗到1966年时，在“文革”中自寻短见，悬梁自尽了。之后，这个单干户的形象就扎根在莫言心中。许多年之后，改革开放，特别是人民公社解体、分田到户，农民实际上又恢复单干时，人们对单干的意识有了反面的参照，有了新的认识和判断，这个人物形象在莫言心里越来越清晰，尤其是莫言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之后，他感到那个单干户是一个了不起的、敢于坚持己见、不惜与整个社会对抗，最后用生命捍卫自己尊严的人，这样的形象，在中国当代文学中还没有出现过。莫言知道自己早晚要写他，这个人物迟早会进入自己的小说，成为他小说里面的重要人物，一直想写却没有写，总觉得是个很大的题材，应该有更好的时机去写。1997年他曾试图动笔，后来感觉还是不行，原因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表述方式。

创作过程

莫言创作的劲头提到前沿缘于一次采访。2003年，一名文化报记者在采访莫言时谈到农村题材的作品。他说，尽管文坛不缺农村题材的作品，但一直没有总结性、历史性的一部小说。这对莫言而言是一个挑战，也将他的创作热情提高到了最前沿。

《生死疲劳》有真实原型的角色，里面描述的人物和故事，经过了很长时间考虑，已经跟莫言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直到他从一座庙宇中看到佛教六道轮回的壁画时才茅塞顿开，下笔如有神。所以莫言后来说，这本书实际上酝酿了43年。

2000年莫言到承德开会，参观了很多庙宇，看到一些动物雕塑，他当时突然感觉可以让一个人经历一个从人到动物的转化过程，在这个过程的不同时期有不同经历、感知不同世界。同时，也增添了小说的魔幻色彩。有了这个想法，所以莫言在《生死疲劳》中设置了六道轮回的奇特写法。

莫言动笔写作时，选择了北方农村农业生产当中最主要和最常见的五种动物，也是莫言最熟悉的动物。他有20年的农村生活经验，放过牛，放过驴，养过猪，养过狗，写这些动物得心应手，知道这个动物怎么吃草，知道猪在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为使读者阅读时有类似阅读中国古典小说的快感，莫言首次尝试近似章回体的叙述方式，当然也是因小说叙事的需要，尤其是为了区别章节之间的界限。所以后来有人说，这部小说是莫言在艺术上向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和民间叙事的伟大传统致敬的巨制。

2005年8月，莫言躲在北京郊区开始写作《生死疲劳》，在整部小说创作过程中莫言的状态特别好。他形容自己的状态是“极度亢奋”，提起笔就停不下来，每天睡3个小时，睡觉时也有一半的脑细胞在工作，有的梦也会变成现实。最多的一天莫言能写16500字，突破了他自己写作速度的最高纪录，最后收尾时才发现，43万字的小说只用了43天。期间，偶尔出去散步，但没有写了上句没下句的情况发生，下句永远在等着，基本烂熟于心。当然写作时也有些调整，以便把更好的细节写出来。写到后半部分的时候，有时候心里面非常难过，会鼻子发酸，甚至有时候会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有时候一边写，一边也偷偷地笑；写得得意忘形时，他就在自己在房子里面转来转去，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头猪跟其他的猪一起打闹。尤其写到猪那一部分，比较开心，带着三分恶作剧的成分。

有一天，莫言读书时突然跳出来四个字，“生死疲劳”，一下想到要用它做书名，且决不改变。后来出版社曾想让改，莫言说无论谁说一定不能改。出版时，小说的扉页上有一句话：“佛说：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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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思想

公民权利

《生死疲劳》生动描述了中国农村50年历史的壮阔画卷，塑造了大量鲜活饱满的人物形象，表达了丰富、深刻的主题与思想。这部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成是通过对蓝脸形象的塑造来唤醒和歌颂公民个体在公共领域中对自己的生命主体权利的充分意识，是在给蓝脸这样的生命主体精神的捍卫者唱下一曲赞歌。而它透过叙述同时也表达了另一个重要的主题，即在私人领域，在人们通常所说的涉及道德伦理的日常生活领域，对人的德性诉求与人的动物性存在空间同时予以承认的问题。虽然通过蓝解放的新恋情突出传达了对人的动物性存在空间的承认和追求情爱的个人权利的肯定，但小说当然并不否认人的更高的精神追求的必要性。关于互助的一些独特安排，主要就是这样一种终极关怀动机的表达。

政治书写

《生死疲劳》像一部纪录史料，带领读者进行了一次历史时空的旅行，由解放战争后期解放区土地改革，到20世纪50年代初中期的互助组和初级形式合作社，再到激进的人民公社、“大跃进”时期，60年代前后期的大饥荒时代，“四清”、社教运动和“文化大革命”灾难岁月，直到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时代，小说《生死疲劳》是莫言忠实反映历史的一部政治性长剧。

艺术特色

叙事角色

《生死疲劳》的叙事角色丰富多元，有动物的眼光（驴、牛、猪、狗），有历史的见证者（蓝解放），有时代的旁观者（莫言），更有生命轮回转世的集大成者（大头儿蓝千岁），再加上贯穿其间的叙事角度的不断转换，也就自然没有传统叙事的主次之分，而是在叙事的立体对话中形成“自我”与“他者”的互为主体。正是在这种互为主体的立体对话中，半个世纪的中国历史得以还原，承载其中的人性伦理得以显现。

历史书写

历史作为一种客观真实丰富着文学的内容，然而文学并非被动反映历史事实，而是通过文本阐释，参与历史的重构与反思。莫言在一系列的“家族”小说中，通过“家族一历史”叙事完成对近现代中国历史的个人化叙述。在《生死疲劳》中，地主西门闹一家三代的历史际遇通过西门闹的六道轮回，用荒诞的叙事手法展现出来，小说以一个家族半个世纪的叙事狂欢把从土地改革、20世纪50年代的互助合作社，到“大跃进”“文革”，再到改革开放的民族历史戏谑地展现出来。这些家族小说既勾画了宏大历史变迁的痕迹，又充盈着官方历史记载所无法呈现的世俗内容，莫言就此完成了对历史的个人化书写和重构。

章回体式

从《檀香刑》开始，莫言在长篇小说的创作中，有意识地向中国古典小说和民间文化汲取营养。《生死疲劳》借用章回体的叙述方式，尽管章回形式在现代小说中很少使用，但莫言不仅仅是对这一外在形式的借用，还是一种叙事的态度，即借用“说书人”的传统以重建古典小说与读者之间的密切关联。《生死疲劳》共五部分，前四部分又分出章节，每一个章节都有对称的回目出现。小说内部叙述环环相扣，以西门闹的六道轮回串联起整部作品的框架。作品牵涉人物众多，故事的主要人物就有23位，但人物的形象鲜明丰满，尤其是经历多次轮回的蓝千岁，他的每一次转世都是与众不同，如驴潇洒而放荡、牛憨直且倔强、猪贪婪而暴烈、狗忠诚谄媚、猴机警调皮，但每次轮回几乎都显现出了它体内人性的力量，如他拒绝喝孟婆汤，带着记忆进入轮回，看到白氏受虐内心很痛苦，由此便勾连起了整部作品。另外，莫言这位在乡土大地上讲故事的人用流畅奔放的语言、狂欢恣肆的情节讲述了乡村中国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小说的开头和结尾相呼应，开头以“主要人物表”说明人物的身份，结尾清晰交代人物各自的结局，在小说的结尾处，叙述似乎回到了起点，小说的最后一句和小说的开头完全一样，从而形成了一个叙述的圆环。这种轮回叙事的方式也是传统小说的典型写法，但作者省略了开篇与结尾的诗，以动物为主语的三字句分卷标题，形成严谨的演述方式，这对于章回体的基本形式是一种间离。作者在一开始就交代了主要人物的命运，如声明蓝脸是全中国唯一坚持到底的单干户， 而章回体小说特别注意用暗示的语言去告知人物命运，强调在每一回的结尾留下悬念，《生死疲劳》在这方面则显得更为现代化，从中可以看到古代叙事传统“预叙”的影子，也有20世纪现代小说的使用。通过对叙述顺序的调整，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

《生死疲劳》的世界并非抵达拯救，它无法告诉人们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但是，它告诉人们土地既是起点又是终点，土地成为‘慈悲”的象征，它就是这人世间，它承受和包容一切，一切爱欲欢乐和一切苦，悲喜交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评）

《生死疲劳》里的人物，活得多么闹腾啊。随着时代的变化，闹腾层出不穷，人生的戏剧目不暇接。小说的叙述太闹、太密、太多、太快、太曲折、太剧烈、太悲惨、 太惊心动魄。这半个世纪的历史，不就是这样？这半个世纪的人心，不也是这样？（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评）

莫言运用佛教六道轮回的观念，杂糅魔幻写实的手法，展示-部充满 奇趣的现代中国《变形记》。它突出“变”，并构成现当代历史的隐喻。全书笔力酣畅，对历史暴力与荒诞的沉思又不乏传统民间说唱文学的世故，足以代表当代中国小说的又一傲人成就。（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评）

我最喜欢莫言的《生死疲劳》，他的小说充满方言，可以彻底看到村落的经验是如何给人充沛的生命力，最泥土的也就最国际。每回读莫言小说，都感叹我不如他。（台湾当代女作家龙应台评）

虽然可以说莫言叙述的政治剧从历史，上讲忠实于现有已知的记载，《生死疲劳》依然是一部幻想大胆、具有创造力的小说，它不断地自嘲、重编，并通过文中的评论给读者以震动。它将政治作为病理学来阐述。从一开始，读者想必就乐于欣赏莫言这部小说的别出心裁之处：五位主要的叙述者不是人而是动物，尽管它们都用巧妙控制的人的声音说话。五位叙述者每一位一驴、牛、猪、狗、猴一是一位名叫西门闹的男子逐次转世的化身，这是由阴曹地府的阁王所定。（美国汉学家史景迁评）

《生死疲劳》是出版以后我才看的，莫言送了我一本，看完以后，我首先感觉是很嫉妒，写得这么牛；当我第二次读的时候我是高兴，我为莫言高兴，也为我们中国的文学高兴。这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因为我们过去在寻找那些伟大的小说，总是从翻译小说里面去寻找，我们总是不认为我们身边有伟大的小说。《生死疲劳》在我看来就是一部伟大的小说。（中国当代作家余华评）

《生死疲劳》首次出版于2006年1月，后有不同版本再版。

《生死疲劳》中国大陆不同版本封面

莫言，本名管谟业，山东高密人，中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除了诺贝尔文学奖，莫言曾经荣获的其他奖项包括：茅盾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联合文学奖等国内文学大奖，以及法国Laure Bataillon（儒尔•巴泰庸）外国文学奖、法兰西文化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Nonino（诺尼诺）国际文学奖、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大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国际重要奖项。主要作品有《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蛙》等长篇小说十一部，《透明的红萝卜》《白狗秋千架》《战友重逢》《师傅越来越幽默》等中短篇小说一百余部。著有剧作、散文多部。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日、西、俄、韩、荷兰、瑞典、挪威、波兰、阿拉伯、越南等四十余种语言。

莫言